从中国古典舞建立与发展衍生出的问题

来源:

宁夏文艺网

   

刊发时间:

2018-11-01

   

作者:

姜郑嘉梓 江东

   

  姜郑嘉梓:北京舞蹈学院刘建教授曾经分享了中国古典舞的四种存在方式,即垂直传承、重建复现、综合创造、重构创新。他的中国古典舞神韵体系是归属于重构创新,孙颖的汉唐古典舞属于综合创造,刘凤学的唐乐舞是重建复现,刘建研究的汉画像舞蹈也是以重建复现为追求。事实上,中国古典舞的垂直传承已不复存在,您对中国古代乐舞重建复现研究有何看法?

  江东老师:我的一个博士在做这个课题研究,我也写过乐舞复现的文章。从方法论的角度讲,我们永远不可能恢复古代舞蹈,我们会通过不同的途径做尝试思考研究,方法论的确是很重要的。你阐述的刘建老师关于乐舞重建复现的理论是对目前存有的理论的一种归纳。其实我们永远不可能回归到曾有过的古代舞蹈的时代,但是曾经存在过的古代舞蹈永远不会拒绝我们向它无限地靠近。我们希望尽可能地复现,其实复现不复现并不是最重要的,如果做的人多了它自然会有一种结果。我们现在主要的问题是,当代舞蹈忽视了对自己传统的回归,现在它不是一个向回看的传统,我们走的是一直向前的一条不归路,这是我个人担心的。我们中国人找不到属于自己的话语权,找不到自己说话的方式。你刚才说了四种方式,也许还有更多种,但应该是建立在我们中国人如何言说的方式,哪一种方式能说好,说清楚都没有问题。

  姜:对于宁夏区域性特色的古代舞蹈,应该有人关注和找到更好的研究方法,比如思考研究贺兰山岩画原始舞蹈的复现、西夏乐舞的复现。

  江:当然,这是你们的责任。

  姜:目前有些研究西夏学的学者会认为“西夏舞蹈”的恢复较之西夏学其他领域的研究并没有那么重要和急迫,您怎么看待?

  江:现在社会整体对于舞蹈本身是具有偏见的,他没有从一个文化建设的层面来看待舞蹈,这是我们舞蹈人自己的责任,不是人家的事儿,也不应当苛求人家。有一次我跟美学界的人探讨舞蹈美学的事,我深刻地感受到舞蹈美学还真是咱们舞蹈人自己的事情,美学界不懂舞蹈,他对我们的认同低,这肯定跟我们自身做得不够有关,如果我们所追求的东西真正能够建立起来,其他领域自然会对我们正视。我刚才也想问你,这样西夏学本身的东西是不是也更丰富了?

  姜:是的。宁夏大学的西夏学研究所的成果斐然。

  江:我对西夏不太了解,基于西夏学研究的成果有多少?能够为舞蹈所借鉴或指引舞蹈研究静态的或者文字有多少?或者在民间是不是还有形态?只要有足够的东西支撑研究,量够了才能有质变。像孙颖老师,他研究中除了完成静态舞姿的模仿,也从大量的民间舞中学习,学习那些还留存的,可借鉴的东西。我非常认同刘凤学的研究,他做到了学术与艺术并重,我对他的评价是非常高的。我个人认为做这些事情应当有学术的视角,现在我们做的大量的事情,都是单纯的追求艺术性的,几乎没有学术性的支撑。比如西安的仿唐乐舞,只是好看,没有学术性有什么意义呢?刘凤学说“我没有出处,我绝对不动……”。当然他这个出处也并不单纯从舞蹈、音乐、史籍等等而来,所以我觉得复现应当是学术与艺术的并重,完全弄成学术的也不好看,就如同雅乐,观众看不明白自然就不喜欢了,所以还是要共同推进,既要有学术性,也要在艺术上有所深化。

  余媛媛:您如何看待中国古典舞“去芭蕾化”的问题?

  江:古典舞去芭蕾化的问题是吕艺生老师提出的,当然他提出这个观点之后经常“踩雷”,他的同事们的观点是“我的舞蹈已经进化了,我已经变成人了,你还要我倒退回去吗?”我想特别强调的是:有时候进化论的观点并不完全适用于一些问题的解释,尤其对于艺术,艺术并不是一个完全进化的过程。贝多芬的交响乐在18世纪已经达到了如此高度,按照进化论观点今天的交响乐应该比贝多芬更强,但是事实并不是,比如换成现代音乐、摇滚音乐等更多元的音乐表现方式,真的不停地进化,也许早都到达顶点了。当然去芭蕾化的问题,我觉得是个理想,今天有些老师的确也在这样做,完全摒弃芭蕾的东西似乎不太现实,它已经是古典舞的一个部分了,如果真的没有芭蕾的东西,中国古典舞就真正面临完全颠覆。有不同的声音是好事,随着发展也许古典舞会越来越好,定位会越来越准确,找到属于自己真正的语言表达方式。古典舞的终极目标是具有中国特点的肢体语言,也能在世界的舞台上有我们标识性的语言、风格,而现在中国古典舞有时去世界参加比赛,会归类到当代舞、现代舞的比赛中,这种境遇非常尴尬。

  余:在中国,舞蹈理论似乎和实践往往难走到一起。

  江:对,往往脱节。瑞士有位学者叫索绪尔创造了语言学,语言学也分出来很多分支。他创造的语言学开始把理论和实践区分开了,我们常说什么理论指导实践,实践印证理论显然是没有意义的。

  姜:是的,我们经常会讲“六经注我,我注六经”。

  江:对!现在理论研究,比如舞蹈史的研究,甚至完全可以没有实践而独立存在,他是分开的、各自可以独立的一种状态,但其实应该是车之两觳,二者缺一不可。我们希望搞实践的人要有理论的追求和深度,“理论”不应只是一个职业,所有人都应当提高自己的理论素养,哪怕是一个幼师的老师也应该,所以理论的厚度决定着一个编导的厚度。教师也是一样,作为舞蹈教师仅仅是教动作吗?西方的舞蹈教师不仅仅是教动作的,教师的厚度也决定着学生的厚度,教师没有厚度,怎么可能让学生有多深的厚度?你刚说的理论和实践的问题是我们舞蹈界存在的现实而普遍的问题,有时候编导经常会说“你那么会说,有本事你来编一个”,经常这样将你一军,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呢?这只能证明这样说的编导思想意识还没有一定的高度。

  短短半个小时的采访,江东就宁夏舞协几位老师关心的问题进行了进一步的交流,关键点集中在舞蹈理论和实践并驾齐驱,共生共存上,他也解答了几位老师在学术和实践中的疑惑。

   

  (编辑:孟洁)